桂先进/文

脱下军装后，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喝茶，也迷上了写字，更喜欢上了独处！暮色漫过窗台时，总爱泡一杯老茶。茶叶在玻璃杯里浮浮沉沉，最后慢慢沉底，像极了这半生走过的路。生活中，慢慢就厌了热闹，烦了虚假，推了酒局，少了牌局，更无心回答那么多“为什么”，仅剩下平日里常聚的三两知己。其实，不是人情淡了，是心里忽然就腾出一片空地，想自己静静待着……

人到了某个年纪，就像被时光筛过一遍。曾经以为离不得的喧嚣，渐渐成了需要推拒的打扰。退出现役那天，老战友们在酒桌上哭成一团，我却异常平静。不是不念旧，是突然懂了，有些路，注定要一个人走。就像当年在值勤站岗，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，天地间只有风声与心跳，那份清醒，原是独处的雏形。

窗台前的小“书房”的灯，常亮到深夜。静坐窗前，轻轻地铺开宣纸，研墨握笔……写什么呢？便随手涂鸦写下“独处”、“人静则安”。很多时候，写字不必是工整的楷，也不必是狂放的草，因为写的是心情，不是书法！提按撇捺之间，宛如当年练军体拳，一气呵成。有时写半阙旧词，有时记一段琐事……字落在纸上，心事也跟着落定，像风吹过麦田，最后总会归于平静。

有人说，独处是因为孤独。其实不是。孤独是心里空落落的慌，独处却是满当当的静。就像这书房，笔墨纸砚各安其位，台灯的光晕里，连尘埃都在有节奏地跳。铺开宣纸时，笔尖触纸的瞬间，所有纷扰都退成了背景。写的未必是锦绣文章，不过是些零碎的念头。就像老茶，初尝是涩，回味却有甘，那甘不是从别处来，是茶本身就有的滋味。

年轻时读“慎独”，总觉得是种约束，即使周围无人也要端着姿态。如今才懂，独处原是慎独的升华。不必刻意提醒自己该如何，只是自在地待着，遥看云卷云舒，静听花开花落，在与自己的相处里，慢慢活成最舒服的模样！

夜渐深，茶渐凉，心渐静，墨香淡……，微风吹过，我突然感觉：“独处是心的留白，更是心安”。放下笔，合上书卷时，窗外的月光正好闯进来，落在纸上……